第二十九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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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
把音樂會的事情都交給助理之後, 唐書鈺踏上了去另一個城市的路，他好像天生就不太適合獨自一個人旅行，每次馮星河問他想去那裏的時候，他腦子裏都沒有答案。
於是馮星河再也沒有問過他, 每次都直接把他帶到目的地, 然後問他喜歡不喜歡，唐書鈺當然喜歡, 畢竟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真的看過風景, 他只這樣認真的看過霍閆。
他臉上掛著笑, 一句話也不說。
馮星河只管哢擦哢擦的按下快門，用艾麗凱特準備好的拍立得, 也用他自己的單反相機，拍立得可以攜帶的膠卷數量有限，常常不夠他拍。
他在網絡上開了自己的ins，這次帶相機的本意是拍好看的風景照發布出去, 但現在, 他的相機裏面全都是唐書鈺，一張也沒有發出去。
美好的事物本該是要和別人分享, 他以前就是這麽做的, 但是唐書鈺的照片成了例外。
這趟旅行唐書鈺收獲最多的大概也就是自己的照片，馮星河不給別人看, 卻把自己拍的每一張照片都翻給唐書鈺自己看，初見唐書鈺的時候, 唐書鈺臉上是沒有悲傷的, 但是他卻感覺得到, 他好像非常迷惑且不自信。
他想讓唐書鈺知道, 他是世間所有的美好。
十幾天過後, 助理喜氣洋洋的過來接唐書鈺了，他出現在唐書鈺面前的時候，唐書鈺甚至沒認出來，他實在是太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助理了。
“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啊，唐少，您不認識我了？”助理那喜氣洋洋的臉僵了一下，小聲的叭叭了一句什麽，唐書鈺沒聽清。
“雲楷？”唐書鈺聽聲辨人，把人給認出來了，他有些尷尬，沒話找話的道：“你這麽早就到了，我有點沒反應過來。”
“我看您就是太久沒看見我了，您這工作悠閑的，何必找個助理啊。”助理沒忍住吐槽了一句。
記憶中雲楷好像並不是這麽多話的樣子，唐書鈺一時間很懷疑這個雲楷是不是本人，但他很快就了解了原因，因為馮星河提著三杯咖啡過來，遠遠的就在叫，“雲助理，你看見小鈺了沒，他收拾好了嗎？”
感情是先和馮星河嘮過了，收不住嘴。
“找見了。”雲楷沖馮星河揮揮手，“就在這兒呢？”
“你以前也這麽多話的？”兩個人在身邊吵吵嚷嚷，唐書鈺覺得自己腦瓜子疼。
雲楷頓了一下，聲音陡然正經了八度，“不好意思，唐少，在國外呆了十幾天，被這些吵鬧的外國人給傳染了，之後我會註意。”
他還記得唐書鈺不喜歡話多的人，當初找助理的時候，有特意提過。
但實際上唐書鈺之所以會提那個要求，是因為他在彈琴的時候不希望有人在旁邊說話幹擾他，並不是連這種時候也不想聽別人說話。
雲楷住了嘴，但馮星河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，他把咖啡分到唐書鈺和雲楷的手裏，比唐書鈺這個正經要上臺彈奏的人還要興奮，“咱們什麽時候出發啊？音樂會什麽時候開始啊？小鈺，我到時候可以拍照嗎，在音樂會上拍照會不會特別的沒禮貌、沒規矩啊，我有座位嗎，能做下聽嗎？”
唐書鈺對彈鋼琴以外的事情一竅不通，只能說：“你問雲楷吧，我不知道。”
馮星河目光閃閃的盯向雲楷。
雲楷向唐書鈺點頭致意，簡短的對馮星河道：“你跟我來。”
馮星河充滿希望的走過去，然後他看見了雲楷疑惑的臉，“你這個吵鬧的外國人，唐少是怎麽忍下你的？”
“首先，我不是外國人，只是留學生，其次，我也不吵鬧……”
馮星河說了一大串道理，雲楷嘶了一聲，擡手打斷了他，“好了別說了，我都開始嫌你話多了，吵鬧的留學生。”
兩人走到不遠處逼逼叨叨了一會兒，其實什麽正事也沒講，走遠最大的作用就是沒有吵到唐書鈺。
音樂會主辦方安排了專車來接唐書鈺，馮星河不用開車，便一路上都在拍照，每拍一張就要拿給唐書鈺看，告訴他這張照片自己要發不在那裏，要配上什麽樣的文案，表達什麽樣的心情。
他對著唐書鈺的傾訴欲太強了，雲楷都怕唐書鈺會直接蒙上臉不理他，但非常出乎意料，唐書鈺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意思，有時候馮星河說的話讓他想起一些詩句，他還會說給馮星河聽。
雲楷是知道唐書鈺和霍閆之間的事情的，他也在兩人相處的時候跟過唐書鈺，那個時候的唐書鈺像是安靜的像是佩戴在霍閆胸前的蘭花，好看沒有生機，像是玻璃櫃裏僅供欣賞的青花瓷器。
可現在唐書鈺是吸引向日葵的太陽。
雲楷是一直和音樂會這邊聯系著的，所以唐書鈺什麽時候能到那邊早就有數，以至於唐書鈺到的時候，喬雷爾和一眾人都等在門口，要和唐書鈺一起去看音樂廳的布置。
他剛一下車，一堆人就圍了上來，看出了他的不適應，馮星河笑嘻嘻的往前走了一步，剛好把他和人群隔開了，唐書鈺心裏松了一口氣，隔著馮星河和喬雷爾寒暄道：“你們不必這麽多人來等我，我就去看一眼鋼琴的位置就好了。”
“唐，你以為是我叫他們來的嗎？”喬雷爾也有些無奈，他以前和唐書鈺合作過，知道唐書鈺的性格不擅長應付一群人，只不過……他聳聳肩，“是這些家夥自己要來的，誰都想親眼看看唐，天才鋼琴師！”
這種時候唐書鈺一般是不會再說話的，他既不好意思說自己就是天才鋼琴師，也不敢說他們誇獎的過於誇張，因為只要自己說不是，就還有無數句直白而誇張的誇獎等著他，他以前已經見識過了。
由喬雷爾帶頭，唐書鈺大致掃了一眼音樂廳的布置，斜切擺放的座位，半圓的舞臺，施坦威鋼琴，音樂會的布置都大差不差。
他動手試了試鋼琴，就趕緊回了酒店，被一群人炙熱的目光追逐著，唐書鈺如芒在背。
酒店定的是大套間，除了主臥以外還有兩個房間，雲楷在幫他熨燙音樂會上要穿的衣服，馮星河坐在電腦前面，一直在發布自己路上拍的照片。
唐書鈺沒什麽事情，就坐在馮星河的旁邊看他，他發布的最後一條ins是自己要去聽唐書鈺的音樂會。
沒想到這一條是留言最多的，評論區簡直在為馮星河狂歡，唐書鈺覺得莫名其妙，他根本就沒有這麽高的知名度，怎麽好像馮星河的每一位粉絲都認識他似的。
馮星河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，但他卻沒有解釋，只是說自己很期待。
唐書鈺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，他常年堅持練琴，上臺和練習的感覺也差不了多少。
終於到了音樂會這一天，唐書鈺身穿白色襯衫和黑色的燕尾服出現在音樂廳裏面，得到了最多的掌聲和歡呼，他對此習以為常，目光掃過觀眾席，卻並沒有看見馮星河，不知道雲楷到底把他安排在了那裏。
不過等他出來的時候，馮星河一下就跳到了他的面前，從背後拿出一朵向日葵舉到他面前，“小鈺，你彈的太好了，送給你。”
“謝謝。”唐書鈺正想把花接過來，但背後一陣拉力傳來，他一個踉蹌，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身形，把馮星河手裏的向日葵撞到了地上。
向日葵黃色的花瓣砸的滿地都是，連緊湊的瓜子都散了幾粒。
“唐書鈺，你什麽意思？”男人壓著怒氣的質問聲傳入唐書鈺的耳朵，讓他瞬間皺起了眉頭。
音樂會上燈光昏暗，他沒發現，霍閆竟然來了。
“你誰啊，放開他。”馮星河想上前，但是被唐書鈺擡手制止了。
他們之間的事情，他不想牽連任何人，也不想把自己這段難堪的愛情擺到別人面前。
可是霍閆像是已經氣瘋了，不顧場合的開始質問他，“你才出國幾天……”
“你管我才出國幾天。”唐書鈺甩開霍閆的手，轉而挽住馮星河的胳膊，“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出國嗎？因為我看你看的太久，覺得惡心了。”
“你在騙我。”霍閆音調不穩，雙手都捏成了拳頭，“你喜歡我，你明明喜歡的是我，你挽著他幹什麽？”
“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麽喜歡你嗎？霍閆。”唐書鈺甚至笑了一下，對比起霍閆的崩潰，他好像早已浴火重生，他說：“因為那個時候我的目光被局限在你身上，除了你我誰也沒有看見，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你，還有很多其他人，我看見了，所以我不喜歡你，我喜歡別人了。”
“那我呢？”霍閆的目光好像在祈求他的可憐。
可唐書鈺只覺得好笑，他深愛著霍閆的時候，他在霍閆的眼裏甚至不是唐書鈺，可他放棄他的時候，他好像丟失了全世界似的追過來找他，問他，那我呢。
那唐書鈺呢？
大半個月前，那個什麽都不知道，被蒙在鼓裏，被虛假的泡影包裹著的唐書鈺，要去問誰？
“你和我有什麽關系啊。”唐書鈺拉著馮星河，目光沒有絲毫留戀霍閆的意思，他對馮星河道：“走吧，回去吃飯了。”
馮星河很快反握住唐書鈺的手，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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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星河一路上都沒有說話，直到唐書鈺拉著他到了飯店的門口，他才止住了腳步，飯店是音樂會的主辦方訂的，喬雷爾想和唐書鈺一起慶功，這次音樂會因為唐書鈺的到來，獲得了巨大的成功。
“怎麽了，不吃飯嗎？”唐書鈺問。
他好像沒有反應過來，到現在都還和馮星河牽著手，馮星河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，他之前一直都不敢抓緊唐書鈺，但現在，他手上用了力氣，把唐書鈺抓緊了。
“你，是不是真的啊？”馮星河眼睛裏面亮晶晶的，像是想笑，但是又忍住了，抿著嘴在說話。
“什麽真的假的？”唐書鈺知道他在問什麽，但是卻不是非常的想說，他往飯店裏面走，“走吧，你還不餓嗎？”
“你先回答我。”馮星河一個用力，又把唐書鈺給拉了出來。
唐書鈺體重輕，沒穩住倒了出來，馮星河眼疾手快的把他扶好，臉上有些紅，“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，就是有點著急，你就回答我嘛，這很重要的。”
“是真的，但是我不是很想說剛才的事情，你不要問了好嗎。”唐書鈺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，看馮星河的目光裏面帶著無可奈何。
“誰要和你說別的男人啊。”馮星河哼了一聲，支支吾吾的，很久沒有說出下一句話，像是在權衡什麽似的，片刻後他松了勁兒，“今天不是好時候，還是先進去吃飯吧。”
“你想說什麽啊？”唐書鈺有些想笑，在他眼裏，馮星河就像是有些任性的、活潑的弟弟，熟悉起來之後，他對他的耐心多了幾分。
兩個人一起進了飯店，在前臺服務員的引導之下到了包間，剛一開門，喬雷爾就擰了一個禮花，彩帶和亮片淋了唐書鈺和馮星河滿頭，喬雷爾大喊一聲，包間裏面的人就鼓起掌來。
唐書鈺楞了一下，“謝謝，音樂會是大家的功勞，不必這樣在乎我的。”
“當然是人人有功，但是唐是最大的貢獻者。”
唐書鈺不再說什麽了，再說下去也就是大家互相恭維，他會的恭維話就那麽幾句，比不上這些常年到處聚會的老頭兒們。
剛準備要落座，馮星河突然湊到唐書鈺的耳邊，“小鈺，我出去一下，你們先吃，你吃完飯給我打電話，我來接你，一定要打電話啊。”
“你去哪裏？不然先把飯吃了吧，吃完飯我陪你一起去。”唐書鈺臉上掛著疑惑，他們出來之後馮星河一直很粘他，就算在酒店也總想往他房間裏面蹭，現在竟然要自己一個人出去。
“不用你陪我，反正你吃完飯給我打電話就行，一定要打啊。”馮星河臉上掛著笑，往外走了兩步之後他回過頭來給唐書鈺揮了揮手，走到門口，又給唐書鈺揮了揮手。
唐書鈺也給他揮揮手，“自己記得吃東西。”
“我知道啦。”馮星河喜滋滋的，看那模樣，像是出去有什麽喜事似的，還是小孩兒，心裏根本藏不住事。
飯桌上喬雷爾勸說唐書鈺喝了幾杯紅酒，他喝的臉頰通紅，在一眾人的陪同下給馮星河撥了電話。
彩鈴響了不到一秒馮星河就把電話接起來了，他好像是在吃東西，吐字不太清楚，“你吃完了？”
“嗯，你還在吃飯？我可以在這兒等你一會兒，你別著急。”唐書鈺聲音很溫和，他覺得自己很奇怪，對馮星河似乎充滿了慈愛，容忍度要比對其他人高很多。
馮星河那邊吸溜了一口面條，“不用你等我，我馬上就到了。”
唐書鈺聽見垃圾扔進垃圾桶的聲音，緊接著就是汽車發動的聲音，電話都還沒有掛，幾分鐘過後，馮星河出現在了唐書鈺的面前。
他剛才大概就在停車場裏面，吃的是泡面。
“快上車。”馮星河齜牙一笑，急不可耐的打開了車門。
“哈哈哈哈，你這麽著急幹什麽，小兄弟。”喬雷爾笑了一聲，上前拍了拍唐書鈺肩膀，“唐，他這麽著急，我就不多說了，祝你旅途愉快，要回家的時候記得聯系，我們再聚一聚。”
外國人似乎沒有年紀差別的概念，喬雷爾六十多歲的年紀，卻總是把唐書鈺當成是兄弟，以至於唐書鈺時不時的就會忘記他比自己的老爹還要大。
他也拍了拍喬雷爾的肩膀，這才上了車，不等別人寒暄幾句，馮星河就開走了，他甚至都沒有叫雲楷，一路上哼著歌。
“遇上什麽好事了，這麽高興。”唐書鈺一手撐著下巴，靠在車窗上看著他。
馮星河盯著馬路，即使是興奮，他也照顧著坐在副駕上的唐書鈺，把車開的很穩，“反正是很好很好的事情。”
唐書鈺沒有再問，紅酒後勁很足，他現在有些想睡覺。
馮星河沒有在酒店門口叫他，而是直接把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，車輛一停，唐書鈺就睜開了眼睛，“到了？”
“嗯。”馮星河應了一聲，他下車去給唐書鈺打開了車門，“小鈺，你到後面來一下。”
“怎麽了？”唐書鈺下意識的就跟著去了。
馮星河的手搭上了後備箱的車門，“三二一……”
後備箱門打開，整個後備箱都是玫瑰，裏面還繞著彩燈，車輛本身橘色的光暈讓玫瑰變的朦朧，非常的好看，唐書鈺一時沒說出話來。
“小鈺，我喜歡你，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？”馮星河很緊張，站在車邊上，像是在站軍姿似的筆直，語氣鏗鏘的像是在背稿子，“我知道我配不上你，你比我優秀太多了，我和你在一起，在外人看來，或許我就像是你包養的小白臉，但是今天你抓住我手的時候，我就知道，自己一定要告白，我能對你說喜歡的機會，可能就只有這一個。”
唐書鈺沒有說話，馮星河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態度，越說聲音越小，“你是不是覺得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呀，我會努力的，等完成了學業我就回國發展，我不會和你異地戀的——我感覺你肯定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被圍觀，所以才選擇在停車場告白，是不是應該選在外面好一點啊——之前那個男人，我猜你可能剛分手，但我怕我是等你這段過去了，就沒有機會告白了。”
大概是心裏太慌了，馮星河拉拉雜雜、語無倫次的說了一堆，連自己心裏面是怎麽想的都說出來了。
唐書鈺終於從玫瑰花上擡起了眼睛，他的眼睛有些紅，馮星河見了擡手像是想要摸一摸，但又立馬縮了回去，“對不起，都怪我不夠優秀。”
“你已經很優秀了，出來留學全靠自己，常年兼職也從來沒有叫苦叫累，你把我的旅程安排的很好，我很高興，我要是你，我根本做不到你這麽好。”唐書鈺道：“你不要妄自菲薄，你很好。”
“那……”馮星河還想問問他能不能答應自己，又怕剛才唐書鈺是顧及自己的面子說的安慰的話，他對待唐書鈺太小心翼翼了，一點兒也舍不得逼迫他，甚至都不想讓他為難。
唐書鈺看出了他的窘迫，小男孩兒不知道是第幾次給別人告白，臉紅的都快滴血了，但是唐書鈺沒有輕易就去給他答覆，他必須要對自己的回答負責，他回想了兩人相處以來的點點滴滴，最後道：“馮星河，星河？……”
他很少這樣親密的叫別人的名字，叫完之後臉色和馮星河紅的不相上下，但還是壓下了心裏的羞恥感，“我答應你，我或許不是一個很好的伴侶，但是，你永遠不會是我包養的小白臉，你會是我的男朋友。”
他不會是過去的那個自己，他也永遠不會是霍閆那種人，男朋友就是男朋友，而不是假意保護，讓別人誤會成其他。
馮星河大概沒有想到唐書鈺竟然會答應，他很遲鈍的睜大了眼睛，然後猛的抱了一下唐書鈺，又像是覺得自己唐突了，松開手後把雙手藏到了背後，語無倫次的道：“真，真的嗎，我們才認識這麽短的時間，你真的願意相信我嗎？”
“我騙你有什麽好處嗎？”唐書鈺從來沒有想過，在這種場合之下，有一天，竟然是自己比較鎮定。
馮星河咬了咬嘴唇，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，但最終什麽也沒做，只是怎麽看，都感覺他喜氣洋洋的。
“晚餐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？”唐書鈺問他，看他點頭就去拉他的手，“走吧，去好好吃個飯，男朋友。”
他好像被唐書鈺這句男朋友給刺激了一下，突然打了個激靈，然後扭扭捏捏的小聲問，“可以再叫一聲嗎？”
天知道唐書鈺也是極力壓下羞恥感之後才叫出來的，再讓他叫一聲，他渾身就跟在經歷刮骨似的，好像哪裏都癢癢的，熱氣熏騰。
絕對叫不出口。
馮星河也知道他本來不是這樣情緒外漏的人，這一次大概是為了給自己真實感和安全感，他心裏暖洋洋的，在走到停車場門口的時候，他側頭看向唐書鈺那張精致的臉，情不自禁的開口。
“男朋友。”
唐書鈺勾唇笑了一下，然後很輕的嗯了一聲，算作是答應。
換成其他時候，他可能連這聲嗯都不好意思出口，但大概是和馮星河呆的久了，他感覺這些情緒也沒有以前那麽難以表達了。
雖然是他說要帶馮星河去吃飯，但實際上他根本就不知道這附近哪裏有能吃東西的地方。
外國餐飲和國內的差別很大，唐書鈺也不知道什麽東西好吃。
最後還是馮星河帶著唐書鈺去了一家肯德基，因為唐書鈺已經吃過飯了，再讓他吃他也吃不下去，來快餐店馮星河可以很快吃完回去。
唐書鈺只在小時候吃過幾次肯德基，現在連它究竟是什麽味兒都不記得了。
馮星河點了一個牛肉漢堡，吃的時候唐書鈺充滿興趣的看著他。
“要不然你吃一口？”馮星河看他目光熱切，以為他想吃，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，唐書鈺已經吃過飯又不愛運動，吃得太多他擔心他會積食。
他把沒有咬過的那一邊遞給唐書鈺，他猶豫了不到半秒鐘，就從馮星河的漢堡上咬了很小一塊兒下來。
“怎麽樣？”馮星河問他，看著好像不甚在意的樣子，但耳朵卻悄悄的紅了。
“還好吧。”
唐書鈺說的委婉，但馮星河知道他其實覺得不好吃。
幾口吃完了漢堡，馮星河擦幹凈手，渾身熱氣騰騰的去拉唐書鈺的手，很小聲的詢問他，“我們去散會兒步吧？”
回酒店的話，唐書鈺就會待在自己的房間，他就看不見唐書鈺了。
“好。”唐書鈺應了一聲。
他以前以為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紅只是一種誇張的修辭手法，沒想到卻是真的。
就在剛剛，馮星河準備牽他的手之前，臉色由白轉紅只用了短短一瞬間，他從一個陽光大男孩變成了一個熱氣騰騰的害羞崽。
他比唐書鈺要高一些，手掌也更大，沒一會兒他就假裝不經意的將自己與唐書鈺交握的手蜷起手指，再伸直，把唐書鈺的手捏進了手心。
唐書鈺覺得自己有點兒熱，欲蓋彌彰的把脖子微微向上仰了一點，像是在看夜空，實際上是不好意思讓馮星河察覺自己很在意他握住自己的手。
和馮星河談戀愛的時間剛剛能用小時來計算，但唐書鈺已經體會出了與霍閆在一起的時候的不同。
他和霍閆在一起，永遠在等待，等待他有空的時候陪自己吃一頓飯，或者善心大發的時候和自己稍微出去玩兒一會兒。
霍閆在施舍他，但馮星河在愛他。
原來真正的喜歡永遠不需要等待，不是程式化的相處，也不是機械的關懷。
唐書鈺覺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，想想他喜歡霍閆的原因，他甚至沒忍住真的笑了出來。
馮星河耳朵紅紅的轉過頭來看他，“你是不是在笑話我！”
唐書鈺:“我笑話你什麽？”
以前的自己，真是淺薄又盲目。
“笑我悄悄捏你的手。”馮星河說話，臉色又漲紅了幾個度，然後又給自己找補，“我這不是想占便宜，我就是，我就是怕你手冷。”
“給你占。”唐書鈺湊到他耳邊，悄悄的說。
馮星河猛的擡起另一只手，用手背掩住了自己快要笑到耳根的嘴角，手上卻很誠實的和唐書鈺轉成了十指相扣。
兩人誰也不好意思再開口，十指相扣的沿著人行大道緩慢的往前走。
大概是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太好了，一隊路過的老夫妻用英語道：“你們看起來真幸福，祝福你們。”
“謝謝。”馮星河這個社交悍、匪，竟然很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尖。
不知不覺走了很遠，馮星河怕唐書鈺累，就牽著他走到了一棵樹下的鐵藝椅子上坐。
椅子正對著一條城中河，燈光昏暗，氣氛正好。
馮星河偷偷看了唐書鈺好幾眼，確定了他情緒很好，才悄悄的往他靠近了一點。
這麽近的距離，馮星河有什麽小動作唐書鈺其實一清二楚，只不過他什麽也沒做，也不想阻止他。
馮星河偷偷靠近，然後飛快的在唐書鈺的臉頰上親了一下。
不待唐書鈺有反應，馮星河突然整個人飛了出去，有人大力把他從旁邊拉扯，連帶著唐書鈺也歪了一下身子。
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被迫分開，他的手被貫力甩飛，撞在鐵藝椅的椅背上，鐺的一聲。
唐書鈺反應過來那人是誰的時候，霍閆已經一拳揍在了馮星河的臉上，他還要打第二下的時候，馮星河掙脫了，讓他撲了個空。
霍閆額頭上青筋明顯，就連眼睛都是通紅的，他氣急了，咬牙切齒的道：“你讓他親你！”
唐書鈺對他神色冷淡，偏偏去看馮星河的時候，又滿臉關心，他連霍閆說的話都懶得理會，只想帶著馮星河回酒店，給他處理一下臉上的傷。
“唐書鈺！”
霍閆加重了語氣，唐書鈺終於向他看了過來，只不過神情冷漠，眼睛裏甚至帶著厭惡。
“霍閆，你到底有完沒完，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，你這樣追過來是什麽意思，你對你之前做的事，是不覺得羞愧嗎？”唐書鈺重重的吐了口氣，他根本不想在和霍閆有絲毫瓜葛，現在看見他，除了厭煩，什麽情緒也提不起來。
“我給你道歉，對不起，書鈺，我錯了，我真的錯了，以前是我沒有看清自己的心，我誤以為自己還喜歡他，可我真正喜歡的是你。”
“你走之後我根本睡不著，我連眼睛也不敢閉，我每天看著你的照片，沒有一刻不想你，不後悔。”
霍閆一向挺直的脊梁彎了，露出了從來沒有過的頹敗，語氣幾乎是虔誠的。
“所以呢？”唐書鈺問他。
“我知道你還喜歡我，你喜歡我那麽多年，不可能這麽幾天就變了，你在和我賭氣是不是？”霍閆道：“書鈺，能不能不要生氣了，我是真的喜歡你，我們重新開始吧。”
“你錯了，霍閆。”唐書鈺抓住馮星河的手，“我不喜歡你，我現在一點兒也不喜歡你，我喜歡馮星河，你別來打擾我，就當是你以前那樣對我的的補償了，你難道連一點兒愧疚都沒有嗎？”
“不行，你騙我。”霍閆神色哀戚，一點兒也不像那個高高在上的霍總，“你騙我，你就是在生氣，你是喜歡我的，我不相信！”
“你有什麽好不相信的？”唐書鈺看著他這個模樣，竟然覺得有些好笑，“你喜歡我小舅多少年了？你現在還不是再說喜歡我，那我喜歡上別人，又有什麽不可能的。”
“霍閆，我沒有騙你，是你再騙你自己。”
他說完，拉起馮星河就走，霍閆伸手似乎想挽留，但最終只是低下了頭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馮星河很乖的跟著唐書鈺走了，他先去了一家藥店，藥店老板看了一眼馮星河的臉，很快給他拿了一瓶噴霧過來。
唐書鈺也不知道這是什麽藥，但藥店老板的表情，看著很懂怎麽治這種傷。
回到酒店，唐書鈺讓馮星河坐在沙發上，這個時候他才看清馮星河的臉，眼眶和鼻子都是紅的。
“哭了？”唐書鈺又好笑又震驚。
“沒哭。”馮星河嘴硬的回答，但說完之後沒忍住，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。
唐書鈺憋著笑，“你是男子漢啊，這麽點兒傷哭什麽呀？”
“都說了沒哭。”馮星河抱著唐書鈺的腰，把臉也埋在他的腰上。
太丟人了，他不想唐書鈺看見。
“再說了，哪裏是因為這點兒傷哭！”
“那是因為什麽？”他拍著馮星河的背以作安慰。
“就是，就是因為打不過，我生氣。”馮星河嘟嘟囔囔的，“他不是個好東西，萬一以後還來找你，不行，我得練練！”
“好，練練。”唐書鈺覺得自己快憋不住笑了。
以前李豫嘉有條哈士奇，出門溜的時候沒打過隔壁家的法鬥，回家後就是這麽撲在地上哭的。
馮星河像條毛茸茸的修勾，唐書鈺揉了揉他的頭發，“下次他要敢來，咱們把他打哭。”
“嗯。”馮星河應了一聲，動了兩下把受傷的那半邊臉頰露了出來，“你給我噴藥，再揉一下。”
主要是揉一下。
唐書鈺拆了藥瓶，嘶嘶噴了兩下在馮星河的臉上，然後動作很輕的給他揉著。
“會不會破相啊？”他憂心道：“我本來就不像你這麽好看，要是變得更醜了，你會不會嫌棄我。”
“不會。”唐書鈺好笑道：“你已經很帥了，就算留個疤，那也是增添男人味兒。”
皮都沒破，這增添男人味是指望不上了。
馮星河哭完一會兒，自己好像是緩過勁來了，趴在唐書鈺腰上不好意思起來，後知後覺的開始感受到了丟人，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了。
唐書鈺看出了他的窘迫，手指輕輕的掃過他的頭發，沒有揶揄他。
片刻之後，馮星河道：“你笑完了沒有啊，現在還想笑嗎？”
唐書鈺說：“不想了。”
然後他才擡起了頭，鼻尖和眼睛還是紅紅的，剛才哭的太慘了，現在後遺癥很大，唐書鈺沒忍住，撲哧一下笑了出來。
馮星河惱羞成怒，哼哼唧唧的想要說唐書鈺幾句，但他舍不得罵又說不出其他的，哼哼好一會兒，像個受氣包似的道：“算了，讓你笑話好了，反正，反正你以後肯定也會笑話我。”
他這個性格已經成型了，現在想改也改不了。
唐書鈺止住了笑，緊緊的抿著嘴唇，片刻後他想安慰馮星河幾句，一張嘴，沒忍住又笑了出來。
這一次馮星河也跟著笑了起來，他卸了力氣躺到沙發上，“想一想還是挺值得的，這麽久了，今天是你笑的最開心的一次，我這次哭的不冤。”
唐書鈺張了張嘴，一瞬間連話都沒有說出來，他好像確實沒有這樣子笑過，家人時時刻刻都註意著他的情緒，分毫不會給他壓力或者刻意的耍寶哄他，像這樣因為好笑而笑出來，還是第一次。
馮星河進了自己的房間，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，放在茶幾上，在搜索引擎裏面輸入了情侶旅游聖地，點擊搜索之後，好幾十頁的搜索信息跳了出來。
側頭一看，唐書鈺臉色發紅的轉過了頭，美好意思去看電腦屏幕。
在這些事上，唐書鈺要比馮星河內斂的多，馮星河也不叫他看，只是看見自己覺得不錯的地方，就把這個地方的特色念出來，問他想不想去。
沒過一會兒，唐書鈺壓不住自己的好奇心，滑下椅子蹲到了馮星河的旁邊，兩人腦袋靠腦袋的湊在電腦前，商定明天的行程。
大概是太過於興奮了，唐書鈺知道淩晨三點多才睡著，不過剛四個多小時，馮星河就來敲響了他的門，叫他起床洗漱，他們昨晚把今天的行程安排的很滿，起床太晚會有完不成計劃的風險。
兩個人輕裝出行，乘坐電梯到酒店一樓，出去的時候卻發現霍閆也在。
唐書鈺的臉色一下就冷了下來，馮星河的臉色也不太好看。
但是霍閆並沒有往這邊走，昨晚他整個人胡子拉碴的，但今天卻收拾的很幹凈，穿著非常休閑的衣服，還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，脖子上掛著一架相機。
如果不是認識他，會以為他就是個很正常的游客。
“走吧。”
霍閆不過來，唐書鈺也不可能主動去招惹他，他拉著馮星河就走。
霍閆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後面，他什麽也不說，但兩人又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存在。
因為昨天晚上挨了霍閆一拳，馮星河悶悶的。
唐書鈺輕輕的捏了一下他的耳朵，“怎麽這麽不高興，我們就當他不存在好不好？”
“不好。”他哼哼唧唧的，“我還沒練過呢。”
現在還打不過霍閆。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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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音樂會的事情都交給助理之後, 唐書鈺踏上了去另一個城市的路，他好像天生就不太適合獨自一個人旅行，每次馮星河問他想去那裏的時候，他腦子裏都沒有答案。
於是馮星河再也沒有問過他, 每次都直接把他帶到目的地, 然後問他喜歡不喜歡，唐書鈺當然喜歡, 畢竟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真的看過風景, 他只這樣認真的看過霍閆。
他臉上掛著笑, 一句話也不說。
馮星河只管哢擦哢擦的按下快門，用艾麗凱特準備好的拍立得, 也用他自己的單反相機，拍立得可以攜帶的膠卷數量有限，常常不夠他拍。
他在網絡上開了自己的ins，這次帶相機的本意是拍好看的風景照發布出去, 但現在, 他的相機裏面全都是唐書鈺，一張也沒有發出去。
美好的事物本該是要和別人分享, 他以前就是這麽做的, 但是唐書鈺的照片成了例外。
這趟旅行唐書鈺收獲最多的大概也就是自己的照片，馮星河不給別人看, 卻把自己拍的每一張照片都翻給唐書鈺自己看，初見唐書鈺的時候, 唐書鈺臉上是沒有悲傷的, 但是他卻感覺得到, 他好像非常迷惑且不自信。
他想讓唐書鈺知道, 他是世間所有的美好。
十幾天過後, 助理喜氣洋洋的過來接唐書鈺了，他出現在唐書鈺面前的時候，唐書鈺甚至沒認出來，他實在是太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助理了。
“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啊，唐少，您不認識我了？”助理那喜氣洋洋的臉僵了一下，小聲的叭叭了一句什麽，唐書鈺沒聽清。
“雲楷？”唐書鈺聽聲辨人，把人給認出來了，他有些尷尬，沒話找話的道：“你這麽早就到了，我有點沒反應過來。”
“我看您就是太久沒看見我了，您這工作悠閑的，何必找個助理啊。”助理沒忍住吐槽了一句。
記憶中雲楷好像並不是這麽多話的樣子，唐書鈺一時間很懷疑這個雲楷是不是本人，但他很快就了解了原因，因為馮星河提著三杯咖啡過來，遠遠的就在叫，“雲助理，你看見小鈺了沒，他收拾好了嗎？”
感情是先和馮星河嘮過了，收不住嘴。
“找見了。”雲楷沖馮星河揮揮手，“就在這兒呢？”
“你以前也這麽多話的？”兩個人在身邊吵吵嚷嚷，唐書鈺覺得自己腦瓜子疼。
雲楷頓了一下，聲音陡然正經了八度，“不好意思，唐少，在國外呆了十幾天，被這些吵鬧的外國人給傳染了，之後我會註意。”
他還記得唐書鈺不喜歡話多的人，當初找助理的時候，有特意提過。
但實際上唐書鈺之所以會提那個要求，是因為他在彈琴的時候不希望有人在旁邊說話幹擾他，並不是連這種時候也不想聽別人說話。
雲楷住了嘴，但馮星河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，他把咖啡分到唐書鈺和雲楷的手裏，比唐書鈺這個正經要上臺彈奏的人還要興奮，“咱們什麽時候出發啊？音樂會什麽時候開始啊？小鈺，我到時候可以拍照嗎，在音樂會上拍照會不會特別的沒禮貌、沒規矩啊，我有座位嗎，能做下聽嗎？”
唐書鈺對彈鋼琴以外的事情一竅不通，只能說：“你問雲楷吧，我不知道。”
馮星河目光閃閃的盯向雲楷。
雲楷向唐書鈺點頭致意，簡短的對馮星河道：“你跟我來。”
馮星河充滿希望的走過去，然後他看見了雲楷疑惑的臉，“你這個吵鬧的外國人，唐少是怎麽忍下你的？”
“首先，我不是外國人，只是留學生，其次，我也不吵鬧……”
馮星河說了一大串道理，雲楷嘶了一聲，擡手打斷了他，“好了別說了，我都開始嫌你話多了，吵鬧的留學生。”
兩人走到不遠處逼逼叨叨了一會兒，其實什麽正事也沒講，走遠最大的作用就是沒有吵到唐書鈺。
音樂會主辦方安排了專車來接唐書鈺，馮星河不用開車，便一路上都在拍照，每拍一張就要拿給唐書鈺看，告訴他這張照片自己要發不在那裏，要配上什麽樣的文案，表達什麽樣的心情。
他對著唐書鈺的傾訴欲太強了，雲楷都怕唐書鈺會直接蒙上臉不理他，但非常出乎意料，唐書鈺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意思，有時候馮星河說的話讓他想起一些詩句，他還會說給馮星河聽。
雲楷是知道唐書鈺和霍閆之間的事情的，他也在兩人相處的時候跟過唐書鈺，那個時候的唐書鈺像是安靜的像是佩戴在霍閆胸前的蘭花，好看沒有生機，像是玻璃櫃裏僅供欣賞的青花瓷器。
可現在唐書鈺是吸引向日葵的太陽。
雲楷是一直和音樂會這邊聯系著的，所以唐書鈺什麽時候能到那邊早就有數，以至於唐書鈺到的時候，喬雷爾和一眾人都等在門口，要和唐書鈺一起去看音樂廳的布置。
他剛一下車，一堆人就圍了上來，看出了他的不適應，馮星河笑嘻嘻的往前走了一步，剛好把他和人群隔開了，唐書鈺心裏松了一口氣，隔著馮星河和喬雷爾寒暄道：“你們不必這麽多人來等我，我就去看一眼鋼琴的位置就好了。”
“唐，你以為是我叫他們來的嗎？”喬雷爾也有些無奈，他以前和唐書鈺合作過，知道唐書鈺的性格不擅長應付一群人，只不過……他聳聳肩，“是這些家夥自己要來的，誰都想親眼看看唐，天才鋼琴師！”
這種時候唐書鈺一般是不會再說話的，他既不好意思說自己就是天才鋼琴師，也不敢說他們誇獎的過於誇張，因為只要自己說不是，就還有無數句直白而誇張的誇獎等著他，他以前已經見識過了。
由喬雷爾帶頭，唐書鈺大致掃了一眼音樂廳的布置，斜切擺放的座位，半圓的舞臺，施坦威鋼琴，音樂會的布置都大差不差。
他動手試了試鋼琴，就趕緊回了酒店，被一群人炙熱的目光追逐著，唐書鈺如芒在背。
酒店定的是大套間，除了主臥以外還有兩個房間，雲楷在幫他熨燙音樂會上要穿的衣服，馮星河坐在電腦前面，一直在發布自己路上拍的照片。
唐書鈺沒什麽事情，就坐在馮星河的旁邊看他，他發布的最後一條ins是自己要去聽唐書鈺的音樂會。
沒想到這一條是留言最多的，評論區簡直在為馮星河狂歡，唐書鈺覺得莫名其妙，他根本就沒有這麽高的知名度，怎麽好像馮星河的每一位粉絲都認識他似的。
馮星河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，但他卻沒有解釋，只是說自己很期待。
唐書鈺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，他常年堅持練琴，上臺和練習的感覺也差不了多少。
終於到了音樂會這一天，唐書鈺身穿白色襯衫和黑色的燕尾服出現在音樂廳裏面，得到了最多的掌聲和歡呼，他對此習以為常，目光掃過觀眾席，卻並沒有看見馮星河，不知道雲楷到底把他安排在了那裏。
不過等他出來的時候，馮星河一下就跳到了他的面前，從背後拿出一朵向日葵舉到他面前，“小鈺，你彈的太好了，送給你。”
“謝謝。”唐書鈺正想把花接過來，但背後一陣拉力傳來，他一個踉蹌，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身形，把馮星河手裏的向日葵撞到了地上。
向日葵黃色的花瓣砸的滿地都是，連緊湊的瓜子都散了幾粒。
“唐書鈺，你什麽意思？”男人壓著怒氣的質問聲傳入唐書鈺的耳朵，讓他瞬間皺起了眉頭。
音樂會上燈光昏暗，他沒發現，霍閆竟然來了。
“你誰啊，放開他。”馮星河想上前，但是被唐書鈺擡手制止了。
他們之間的事情，他不想牽連任何人，也不想把自己這段難堪的愛情擺到別人面前。
可是霍閆像是已經氣瘋了，不顧場合的開始質問他，“你才出國幾天……”
“你管我才出國幾天。”唐書鈺甩開霍閆的手，轉而挽住馮星河的胳膊，“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出國嗎？因為我看你看的太久，覺得惡心了。”
“你在騙我。”霍閆音調不穩，雙手都捏成了拳頭，“你喜歡我，你明明喜歡的是我，你挽著他幹什麽？”
“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麽喜歡你嗎？霍閆。”唐書鈺甚至笑了一下，對比起霍閆的崩潰，他好像早已浴火重生，他說：“因為那個時候我的目光被局限在你身上，除了你我誰也沒有看見，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你，還有很多其他人，我看見了，所以我不喜歡你，我喜歡別人了。”
“那我呢？”霍閆的目光好像在祈求他的可憐。
可唐書鈺只覺得好笑，他深愛著霍閆的時候，他在霍閆的眼裏甚至不是唐書鈺，可他放棄他的時候，他好像丟失了全世界似的追過來找他，問他，那我呢。
那唐書鈺呢？
大半個月前，那個什麽都不知道，被蒙在鼓裏，被虛假的泡影包裹著的唐書鈺，要去問誰？
“你和我有什麽關系啊。”唐書鈺拉著馮星河，目光沒有絲毫留戀霍閆的意思，他對馮星河道：“走吧，回去吃飯了。”
馮星河很快反握住唐書鈺的手，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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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星河一路上都沒有說話，直到唐書鈺拉著他到了飯店的門口，他才止住了腳步，飯店是音樂會的主辦方訂的，喬雷爾想和唐書鈺一起慶功，這次音樂會因為唐書鈺的到來，獲得了巨大的成功。
“怎麽了，不吃飯嗎？”唐書鈺問。
他好像沒有反應過來，到現在都還和馮星河牽著手，馮星河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，他之前一直都不敢抓緊唐書鈺，但現在，他手上用了力氣，把唐書鈺抓緊了。
“你，是不是真的啊？”馮星河眼睛裏面亮晶晶的，像是想笑，但是又忍住了，抿著嘴在說話。
“什麽真的假的？”唐書鈺知道他在問什麽，但是卻不是非常的想說，他往飯店裏面走，“走吧，你還不餓嗎？”
“你先回答我。”馮星河一個用力，又把唐書鈺給拉了出來。
唐書鈺體重輕，沒穩住倒了出來，馮星河眼疾手快的把他扶好，臉上有些紅，“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，就是有點著急，你就回答我嘛，這很重要的。”
“是真的，但是我不是很想說剛才的事情，你不要問了好嗎。”唐書鈺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，看馮星河的目光裏面帶著無可奈何。
“誰要和你說別的男人啊。”馮星河哼了一聲，支支吾吾的，很久沒有說出下一句話，像是在權衡什麽似的，片刻後他松了勁兒，“今天不是好時候，還是先進去吃飯吧。”
“你想說什麽啊？”唐書鈺有些想笑，在他眼裏，馮星河就像是有些任性的、活潑的弟弟，熟悉起來之後，他對他的耐心多了幾分。
兩個人一起進了飯店，在前臺服務員的引導之下到了包間，剛一開門，喬雷爾就擰了一個禮花，彩帶和亮片淋了唐書鈺和馮星河滿頭，喬雷爾大喊一聲，包間裏面的人就鼓起掌來。
唐書鈺楞了一下，“謝謝，音樂會是大家的功勞，不必這樣在乎我的。”
“當然是人人有功，但是唐是最大的貢獻者。”
唐書鈺不再說什麽了，再說下去也就是大家互相恭維，他會的恭維話就那麽幾句，比不上這些常年到處聚會的老頭兒們。
剛準備要落座，馮星河突然湊到唐書鈺的耳邊，“小鈺，我出去一下，你們先吃，你吃完飯給我打電話，我來接你，一定要打電話啊。”
“你去哪裏？不然先把飯吃了吧，吃完飯我陪你一起去。”唐書鈺臉上掛著疑惑，他們出來之後馮星河一直很粘他，就算在酒店也總想往他房間裏面蹭，現在竟然要自己一個人出去。
“不用你陪我，反正你吃完飯給我打電話就行，一定要打啊。”馮星河臉上掛著笑，往外走了兩步之後他回過頭來給唐書鈺揮了揮手，走到門口，又給唐書鈺揮了揮手。
唐書鈺也給他揮揮手，“自己記得吃東西。”
“我知道啦。”馮星河喜滋滋的，看那模樣，像是出去有什麽喜事似的，還是小孩兒，心裏根本藏不住事。
飯桌上喬雷爾勸說唐書鈺喝了幾杯紅酒，他喝的臉頰通紅，在一眾人的陪同下給馮星河撥了電話。
彩鈴響了不到一秒馮星河就把電話接起來了，他好像是在吃東西，吐字不太清楚，“你吃完了？”
“嗯，你還在吃飯？我可以在這兒等你一會兒，你別著急。”唐書鈺聲音很溫和，他覺得自己很奇怪，對馮星河似乎充滿了慈愛，容忍度要比對其他人高很多。
馮星河那邊吸溜了一口面條，“不用你等我，我馬上就到了。”
唐書鈺聽見垃圾扔進垃圾桶的聲音，緊接著就是汽車發動的聲音，電話都還沒有掛，幾分鐘過後，馮星河出現在了唐書鈺的面前。
他剛才大概就在停車場裏面，吃的是泡面。
“快上車。”馮星河齜牙一笑，急不可耐的打開了車門。
“哈哈哈哈，你這麽著急幹什麽，小兄弟。”喬雷爾笑了一聲，上前拍了拍唐書鈺肩膀，“唐，他這麽著急，我就不多說了，祝你旅途愉快，要回家的時候記得聯系，我們再聚一聚。”
外國人似乎沒有年紀差別的概念，喬雷爾六十多歲的年紀，卻總是把唐書鈺當成是兄弟，以至於唐書鈺時不時的就會忘記他比自己的老爹還要大。
他也拍了拍喬雷爾的肩膀，這才上了車，不等別人寒暄幾句，馮星河就開走了，他甚至都沒有叫雲楷，一路上哼著歌。
“遇上什麽好事了，這麽高興。”唐書鈺一手撐著下巴，靠在車窗上看著他。
馮星河盯著馬路，即使是興奮，他也照顧著坐在副駕上的唐書鈺，把車開的很穩，“反正是很好很好的事情。”
唐書鈺沒有再問，紅酒後勁很足，他現在有些想睡覺。
馮星河沒有在酒店門口叫他，而是直接把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，車輛一停，唐書鈺就睜開了眼睛，“到了？”
“嗯。”馮星河應了一聲，他下車去給唐書鈺打開了車門，“小鈺，你到後面來一下。”
“怎麽了？”唐書鈺下意識的就跟著去了。
馮星河的手搭上了後備箱的車門，“三二一……”
後備箱門打開，整個後備箱都是玫瑰，裏面還繞著彩燈，車輛本身橘色的光暈讓玫瑰變的朦朧，非常的好看，唐書鈺一時沒說出話來。
“小鈺，我喜歡你，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？”馮星河很緊張，站在車邊上，像是在站軍姿似的筆直，語氣鏗鏘的像是在背稿子，“我知道我配不上你，你比我優秀太多了，我和你在一起，在外人看來，或許我就像是你包養的小白臉，但是今天你抓住我手的時候，我就知道，自己一定要告白，我能對你說喜歡的機會，可能就只有這一個。”
唐書鈺沒有說話，馮星河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態度，越說聲音越小，“你是不是覺得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呀，我會努力的，等完成了學業我就回國發展，我不會和你異地戀的——我感覺你肯定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被圍觀，所以才選擇在停車場告白，是不是應該選在外面好一點啊——之前那個男人，我猜你可能剛分手，但我怕我是等你這段過去了，就沒有機會告白了。”
大概是心裏太慌了，馮星河拉拉雜雜、語無倫次的說了一堆，連自己心裏面是怎麽想的都說出來了。
唐書鈺終於從玫瑰花上擡起了眼睛，他的眼睛有些紅，馮星河見了擡手像是想要摸一摸，但又立馬縮了回去，“對不起，都怪我不夠優秀。”
“你已經很優秀了，出來留學全靠自己，常年兼職也從來沒有叫苦叫累，你把我的旅程安排的很好，我很高興，我要是你，我根本做不到你這麽好。”唐書鈺道：“你不要妄自菲薄，你很好。”
“那……”馮星河還想問問他能不能答應自己，又怕剛才唐書鈺是顧及自己的面子說的安慰的話，他對待唐書鈺太小心翼翼了，一點兒也舍不得逼迫他，甚至都不想讓他為難。
唐書鈺看出了他的窘迫，小男孩兒不知道是第幾次給別人告白，臉紅的都快滴血了，但是唐書鈺沒有輕易就去給他答覆，他必須要對自己的回答負責，他回想了兩人相處以來的點點滴滴，最後道：“馮星河，星河？……”
他很少這樣親密的叫別人的名字，叫完之後臉色和馮星河紅的不相上下，但還是壓下了心裏的羞恥感，“我答應你，我或許不是一個很好的伴侶，但是，你永遠不會是我包養的小白臉，你會是我的男朋友。”
他不會是過去的那個自己，他也永遠不會是霍閆那種人，男朋友就是男朋友，而不是假意保護，讓別人誤會成其他。
馮星河大概沒有想到唐書鈺竟然會答應，他很遲鈍的睜大了眼睛，然後猛的抱了一下唐書鈺，又像是覺得自己唐突了，松開手後把雙手藏到了背後，語無倫次的道：“真，真的嗎，我們才認識這麽短的時間，你真的願意相信我嗎？”
“我騙你有什麽好處嗎？”唐書鈺從來沒有想過，在這種場合之下，有一天，竟然是自己比較鎮定。
馮星河咬了咬嘴唇，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，但最終什麽也沒做，只是怎麽看，都感覺他喜氣洋洋的。
“晚餐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？”唐書鈺問他，看他點頭就去拉他的手，“走吧，去好好吃個飯，男朋友。”
他好像被唐書鈺這句男朋友給刺激了一下，突然打了個激靈，然後扭扭捏捏的小聲問，“可以再叫一聲嗎？”
天知道唐書鈺也是極力壓下羞恥感之後才叫出來的，再讓他叫一聲，他渾身就跟在經歷刮骨似的，好像哪裏都癢癢的，熱氣熏騰。
絕對叫不出口。
馮星河也知道他本來不是這樣情緒外漏的人，這一次大概是為了給自己真實感和安全感，他心裏暖洋洋的，在走到停車場門口的時候，他側頭看向唐書鈺那張精致的臉，情不自禁的開口。
“男朋友。”
唐書鈺勾唇笑了一下，然後很輕的嗯了一聲，算作是答應。
換成其他時候，他可能連這聲嗯都不好意思出口，但大概是和馮星河呆的久了，他感覺這些情緒也沒有以前那麽難以表達了。
雖然是他說要帶馮星河去吃飯，但實際上他根本就不知道這附近哪裏有能吃東西的地方。
外國餐飲和國內的差別很大，唐書鈺也不知道什麽東西好吃。
最後還是馮星河帶著唐書鈺去了一家肯德基，因為唐書鈺已經吃過飯了，再讓他吃他也吃不下去，來快餐店馮星河可以很快吃完回去。
唐書鈺只在小時候吃過幾次肯德基，現在連它究竟是什麽味兒都不記得了。
馮星河點了一個牛肉漢堡，吃的時候唐書鈺充滿興趣的看著他。
“要不然你吃一口？”馮星河看他目光熱切，以為他想吃，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，唐書鈺已經吃過飯又不愛運動，吃得太多他擔心他會積食。
他把沒有咬過的那一邊遞給唐書鈺，他猶豫了不到半秒鐘，就從馮星河的漢堡上咬了很小一塊兒下來。
“怎麽樣？”馮星河問他，看著好像不甚在意的樣子，但耳朵卻悄悄的紅了。
“還好吧。”
唐書鈺說的委婉，但馮星河知道他其實覺得不好吃。
幾口吃完了漢堡，馮星河擦幹凈手，渾身熱氣騰騰的去拉唐書鈺的手，很小聲的詢問他，“我們去散會兒步吧？”
回酒店的話，唐書鈺就會待在自己的房間，他就看不見唐書鈺了。
“好。”唐書鈺應了一聲。
他以前以為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紅只是一種誇張的修辭手法，沒想到卻是真的。
就在剛剛，馮星河準備牽他的手之前，臉色由白轉紅只用了短短一瞬間，他從一個陽光大男孩變成了一個熱氣騰騰的害羞崽。
他比唐書鈺要高一些，手掌也更大，沒一會兒他就假裝不經意的將自己與唐書鈺交握的手蜷起手指，再伸直，把唐書鈺的手捏進了手心。
唐書鈺覺得自己有點兒熱，欲蓋彌彰的把脖子微微向上仰了一點，像是在看夜空，實際上是不好意思讓馮星河察覺自己很在意他握住自己的手。
和馮星河談戀愛的時間剛剛能用小時來計算，但唐書鈺已經體會出了與霍閆在一起的時候的不同。
他和霍閆在一起，永遠在等待，等待他有空的時候陪自己吃一頓飯，或者善心大發的時候和自己稍微出去玩兒一會兒。
霍閆在施舍他，但馮星河在愛他。
原來真正的喜歡永遠不需要等待，不是程式化的相處，也不是機械的關懷。
唐書鈺覺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，想想他喜歡霍閆的原因，他甚至沒忍住真的笑了出來。
馮星河耳朵紅紅的轉過頭來看他，“你是不是在笑話我！”
唐書鈺:“我笑話你什麽？”
以前的自己，真是淺薄又盲目。
“笑我悄悄捏你的手。”馮星河說話，臉色又漲紅了幾個度，然後又給自己找補，“我這不是想占便宜，我就是，我就是怕你手冷。”
“給你占。”唐書鈺湊到他耳邊，悄悄的說。
馮星河猛的擡起另一只手，用手背掩住了自己快要笑到耳根的嘴角，手上卻很誠實的和唐書鈺轉成了十指相扣。
兩人誰也不好意思再開口，十指相扣的沿著人行大道緩慢的往前走。
大概是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太好了，一隊路過的老夫妻用英語道：“你們看起來真幸福，祝福你們。”
“謝謝。”馮星河這個社交悍、匪，竟然很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尖。
不知不覺走了很遠，馮星河怕唐書鈺累，就牽著他走到了一棵樹下的鐵藝椅子上坐。
椅子正對著一條城中河，燈光昏暗，氣氛正好。
馮星河偷偷看了唐書鈺好幾眼，確定了他情緒很好，才悄悄的往他靠近了一點。
這麽近的距離，馮星河有什麽小動作唐書鈺其實一清二楚，只不過他什麽也沒做，也不想阻止他。
馮星河偷偷靠近，然後飛快的在唐書鈺的臉頰上親了一下。
不待唐書鈺有反應，馮星河突然整個人飛了出去，有人大力把他從旁邊拉扯，連帶著唐書鈺也歪了一下身子。
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被迫分開，他的手被貫力甩飛，撞在鐵藝椅的椅背上，鐺的一聲。
唐書鈺反應過來那人是誰的時候，霍閆已經一拳揍在了馮星河的臉上，他還要打第二下的時候，馮星河掙脫了，讓他撲了個空。
霍閆額頭上青筋明顯，就連眼睛都是通紅的，他氣急了，咬牙切齒的道：“你讓他親你！”
唐書鈺對他神色冷淡，偏偏去看馮星河的時候，又滿臉關心，他連霍閆說的話都懶得理會，只想帶著馮星河回酒店，給他處理一下臉上的傷。
“唐書鈺！”
霍閆加重了語氣，唐書鈺終於向他看了過來，只不過神情冷漠，眼睛裏甚至帶著厭惡。
“霍閆，你到底有完沒完，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，你這樣追過來是什麽意思，你對你之前做的事，是不覺得羞愧嗎？”唐書鈺重重的吐了口氣，他根本不想在和霍閆有絲毫瓜葛，現在看見他，除了厭煩，什麽情緒也提不起來。
“我給你道歉，對不起，書鈺，我錯了，我真的錯了，以前是我沒有看清自己的心，我誤以為自己還喜歡他，可我真正喜歡的是你。”
“你走之後我根本睡不著，我連眼睛也不敢閉，我每天看著你的照片，沒有一刻不想你，不後悔。”
霍閆一向挺直的脊梁彎了，露出了從來沒有過的頹敗，語氣幾乎是虔誠的。
“所以呢？”唐書鈺問他。
“我知道你還喜歡我，你喜歡我那麽多年，不可能這麽幾天就變了，你在和我賭氣是不是？”霍閆道：“書鈺，能不能不要生氣了，我是真的喜歡你，我們重新開始吧。”
“你錯了，霍閆。”唐書鈺抓住馮星河的手，“我不喜歡你，我現在一點兒也不喜歡你，我喜歡馮星河，你別來打擾我，就當是你以前那樣對我的的補償了，你難道連一點兒愧疚都沒有嗎？”
“不行，你騙我。”霍閆神色哀戚，一點兒也不像那個高高在上的霍總，“你騙我，你就是在生氣，你是喜歡我的，我不相信！”
“你有什麽好不相信的？”唐書鈺看著他這個模樣，竟然覺得有些好笑，“你喜歡我小舅多少年了？你現在還不是再說喜歡我，那我喜歡上別人，又有什麽不可能的。”
“霍閆，我沒有騙你，是你再騙你自己。”
他說完，拉起馮星河就走，霍閆伸手似乎想挽留，但最終只是低下了頭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馮星河很乖的跟著唐書鈺走了，他先去了一家藥店，藥店老板看了一眼馮星河的臉，很快給他拿了一瓶噴霧過來。
唐書鈺也不知道這是什麽藥，但藥店老板的表情，看著很懂怎麽治這種傷。
回到酒店，唐書鈺讓馮星河坐在沙發上，這個時候他才看清馮星河的臉，眼眶和鼻子都是紅的。
“哭了？”唐書鈺又好笑又震驚。
“沒哭。”馮星河嘴硬的回答，但說完之後沒忍住，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。
唐書鈺憋著笑，“你是男子漢啊，這麽點兒傷哭什麽呀？”
“都說了沒哭。”馮星河抱著唐書鈺的腰，把臉也埋在他的腰上。
太丟人了，他不想唐書鈺看見。
“再說了，哪裏是因為這點兒傷哭！”
“那是因為什麽？”他拍著馮星河的背以作安慰。
“就是，就是因為打不過，我生氣。”馮星河嘟嘟囔囔的，“他不是個好東西，萬一以後還來找你，不行，我得練練！”
“好，練練。”唐書鈺覺得自己快憋不住笑了。
以前李豫嘉有條哈士奇，出門溜的時候沒打過隔壁家的法鬥，回家後就是這麽撲在地上哭的。
馮星河像條毛茸茸的修勾，唐書鈺揉了揉他的頭發，“下次他要敢來，咱們把他打哭。”
“嗯。”馮星河應了一聲，動了兩下把受傷的那半邊臉頰露了出來，“你給我噴藥，再揉一下。”
主要是揉一下。
唐書鈺拆了藥瓶，嘶嘶噴了兩下在馮星河的臉上，然後動作很輕的給他揉著。
“會不會破相啊？”他憂心道：“我本來就不像你這麽好看，要是變得更醜了，你會不會嫌棄我。”
“不會。”唐書鈺好笑道：“你已經很帥了，就算留個疤，那也是增添男人味兒。”
皮都沒破，這增添男人味是指望不上了。
馮星河哭完一會兒，自己好像是緩過勁來了，趴在唐書鈺腰上不好意思起來，後知後覺的開始感受到了丟人，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了。
唐書鈺看出了他的窘迫，手指輕輕的掃過他的頭發，沒有揶揄他。
片刻之後，馮星河道：“你笑完了沒有啊，現在還想笑嗎？”
唐書鈺說：“不想了。”
然後他才擡起了頭，鼻尖和眼睛還是紅紅的，剛才哭的太慘了，現在後遺癥很大，唐書鈺沒忍住，撲哧一下笑了出來。
馮星河惱羞成怒，哼哼唧唧的想要說唐書鈺幾句，但他舍不得罵又說不出其他的，哼哼好一會兒，像個受氣包似的道：“算了，讓你笑話好了，反正，反正你以後肯定也會笑話我。”
他這個性格已經成型了，現在想改也改不了。
唐書鈺止住了笑，緊緊的抿著嘴唇，片刻後他想安慰馮星河幾句，一張嘴，沒忍住又笑了出來。
這一次馮星河也跟著笑了起來，他卸了力氣躺到沙發上，“想一想還是挺值得的，這麽久了，今天是你笑的最開心的一次，我這次哭的不冤。”
唐書鈺張了張嘴，一瞬間連話都沒有說出來，他好像確實沒有這樣子笑過，家人時時刻刻都註意著他的情緒，分毫不會給他壓力或者刻意的耍寶哄他，像這樣因為好笑而笑出來，還是第一次。
馮星河進了自己的房間，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，放在茶幾上，在搜索引擎裏面輸入了情侶旅游聖地，點擊搜索之後，好幾十頁的搜索信息跳了出來。
側頭一看，唐書鈺臉色發紅的轉過了頭，美好意思去看電腦屏幕。
在這些事上，唐書鈺要比馮星河內斂的多，馮星河也不叫他看，只是看見自己覺得不錯的地方，就把這個地方的特色念出來，問他想不想去。
沒過一會兒，唐書鈺壓不住自己的好奇心，滑下椅子蹲到了馮星河的旁邊，兩人腦袋靠腦袋的湊在電腦前，商定明天的行程。
大概是太過於興奮了，唐書鈺知道淩晨三點多才睡著，不過剛四個多小時，馮星河就來敲響了他的門，叫他起床洗漱，他們昨晚把今天的行程安排的很滿，起床太晚會有完不成計劃的風險。
兩個人輕裝出行，乘坐電梯到酒店一樓，出去的時候卻發現霍閆也在。
唐書鈺的臉色一下就冷了下來，馮星河的臉色也不太好看。
但是霍閆並沒有往這邊走，昨晚他整個人胡子拉碴的，但今天卻收拾的很幹凈，穿著非常休閑的衣服，還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，脖子上掛著一架相機。
如果不是認識他，會以為他就是個很正常的游客。
“走吧。”
霍閆不過來，唐書鈺也不可能主動去招惹他，他拉著馮星河就走。
霍閆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後面，他什麽也不說，但兩人又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存在。
因為昨天晚上挨了霍閆一拳，馮星河悶悶的。
唐書鈺輕輕的捏了一下他的耳朵，“怎麽這麽不高興，我們就當他不存在好不好？”
“不好。”他哼哼唧唧的，“我還沒練過呢。”
現在還打不過霍閆。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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